說好的公正公開呢？頂新案法官如何從「公開抽籤」變成「密室換人」？

文：法操司想傳媒

頂新越南油案二審法官吳幸芬即將於9月回任台中地院，但因為頂新越南油案還沒有審理終結，所以台中高分院在8月15日開會，最後決定將由簡璽容法官接手。

但因為這是一場不公開的會議，因此本案負責蒞庭的李慶義檢察官批評，如果法院不是用公開抽籤的方式決定接手法官，會讓人懷疑是「指定人選」，不排除到時候聲請法官迴避。頂新辯護律師則表示，據了解吳法官是正常調動，（換法官一事）不希望有太多外力介入。

對於檢方的批評，台中高分院也回應，聲稱一切都依照制度及慣例，「絕對沒有黑箱」。究竟院檢雙方在吵什麼？又涉及了什麼重要的法律議題，《法操》以下就為大家解析。

法官不能隨便喬：法定法官原則

要討論這個問題，首先可以從刑事訴訟法上基本的「法定法官原則」切入。眾所皆知，法官在審判上應該是公正、獨立的，不應該受到黨派或被告身分影響。但事實上，法官不是機器人，還是有先天條件、生活歷練、社會經驗、學科專精等等的不同，而這差異仍然會使每個法官多少不太一樣。

我們不可能要求每個法官都換上一模一樣的腦袋，但各個法官之間的差異卻有可能被有心人士操縱，例如：A法官因為親友曾經被性侵，因此對性侵案件深惡痛絕，法院院長為了把某個性侵被告定罪，就會刻意把這起案件分配給A法官。或者，因為B法官對財產犯罪往往比較寬容，所以法院院長就把自己親戚涉嫌詐欺的案件，分配給B法官審理。

為了避免這種狀況，於是出現了「法定法官原則」，意思就是「要怎麼分配哪個法官審哪個案子，應事先用法規訂好遊戲規則。」一方面，避免有心人士透過操縱人事，來掌握審判結果，一方面，也可讓人民信任，案件的承審法官不是「喬」出來的。

密室會議換法官，是否恰當？

遙想2015年12月，台中高分院要決定頂新案二審承審法官時，大動作地進行人工公開抽籤。這也成為檢察官攻擊台中高分院的依據之一，檢方批評，當初決定承審法官時，為了彰顯慎重，所以採取公開抽籤的作法，但現在，卻改採「不公開會議」來決定替補法官，很難不讓人懷疑有「內定」的問題。儘管如此，但因為法院的分案規則，並沒有要求分案程序必須公開，所以也不能指責台中高分院這次的處理方式違法。

但是，從法定法官原則來看，我們可以知道，法定法官原則的終極目的，是為了避免法官案件的分配被操控。所以，若要落實法定法官原則，不只是要有一套遊戲規則，這套遊戲規則，也必須是不能被他人任意操控的。也就是說，決定哪個法官審哪個案件的規定，也必須是公平、隨機分配，不能有人為操縱的模糊地帶。

這也就是當初台中高分院進行人工公開抽籤的目的。因為，頂新越南油案是重大矚目案件，所以特別採取公開抽籤，昭告天下，絕對沒有內定承審法官。從這個角度來說，檢方對台中高分院的批評，是很有道理的。

同樣的案件，一開始公開抽籤，現在卻改成不公開會議，雖這沒有違法，然而這種轉變，非但讓人民擔心黑箱作業，也等於開了一個先例：以後遇到類似狀況就關門開會解決。即使台中高分院再怎麼拍胸脯保證這次絕對沒有黑箱，但此先例一開，又怎能確保以後不會發生黑箱呢？

會議還沒開，媒體就知道結果？

更重要的是，其實早在8月初，外界就已經盛傳接手頂新案的將會是簡璽容法官，而現在結果也確實如外界所預料，更可能讓人懷疑——簡法官早已是內定的承審法官。《法操》認為，就算真的不是內定人選，台中高分院也應該公開程序，或至少說明清楚分案所依據的法規，而不是關起門來開個會之後，就對外宣稱已經「依規定決定接手人選」。

密室開會難道對被告公正嗎？

如本案審到一半，法官就必須回去地院的狀況，確實是台中高分院第一次遇到，所以沒有經驗，或許處理上會有不盡人意之處。但無論如何，還是應該恪守法定法官原則，不能把「沒經驗」當藉口，然後開啟一個可能會被操控的處理先例。

最後，由哪個法官來審，對當事人影響甚鉅，但台灣往往只有在重大案件中，才會有人探討這個議題，例如扁家貪汙案，和這次的頂新越南油案等等。或許我們可以思考，如果連這些大案子，法院都會靠關門開會決定誰來審，更何況那些比較不起眼的案子呢？是否平民百姓的生死清白，就這樣在密室之中被決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