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歷史課本上被敲描淡寫帶過的刺殺事件,究竟如何演變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觸發點?在6月28日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師沒教的歷史細節,讓我們一起看下去。
文:克里斯多福‧克拉克(Christopher Clark)
(編按)20世紀初期,奧匈帝國以武力佔領了巴爾幹半島上的波士尼亞—赫塞哥維那,也有意併吞鄰國塞爾維亞,引起塞爾維亞民族主義者的反彈。1914年6月28日,奧匈帝國王儲斐迪南夫婦在塞拉耶佛遭塞爾維亞人暗殺身亡,使得「歐洲火藥庫」巴爾幹半島上長久積壓的民族糾葛浮上檯面,奧匈帝國7月28日正式向塞爾維亞宣戰。這在歷史課本上被輕描淡寫帶過的刺殺事件,究竟如何演變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觸發點?在6月28日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師沒教的歷史細節,讓我們一起看下去。
1914年6月28日是個星期日,這天早上,身為奧匈帝國皇位繼承人的法蘭茲.斐迪南大公偕夫人索菲乘坐火車來到塞拉耶佛(波士尼亞—赫塞哥維那省的首府),隨後改乘汽車經由阿佩爾碼頭前往市區。其車隊共由六輛車組成,為首的一輛車上坐著身著黑衣的塞拉耶佛市市長費希姆.艾芬迪.丘爾契奇(Fehim Effendi Čurčić)和警察專員艾德蒙.葛爾德(Edmund Gerde)。他們身後的第二輛車是一輛經典的雙門跑車,車的頂篷收捲了起來,這樣能讓車上的斐迪南大公夫婦清楚地看到一路上夾道歡迎的人群。在他們後面的車上坐著的是波士尼亞州長奧斯卡.波蒂奧雷克將軍,在副駕駛位置坐著的是法蘭茲.馮.哈拉赫(Franz von Harrach)中校。更靠後的三輛車上則載著當地的警察以及大公和州長的隨員。
如畫的景象呈現在斐迪南大公夫婦面前,沿著河的兩岸是林蔭大道,直通塞拉耶佛市中心,再往遠處則是高達一千五百多米的山巒,在半山腰上還星羅棋布著村舍民居。山的頂端有薄薄的積雪,只有一些杉樹與巨石點綴其間。在街道兩旁偶爾可見的清真寺和宣禮塔,則向人們述說著曾在這座城市留下一筆濃墨重彩的鄂圖曼文明。在市中心的大集市裡,錯落的小巷組成了這座由木頭和石頭搭建的「迷宮」,地毯商、菜販、馬販、銅匠……各行各業的人在這裡叫賣著。
在集市的中心,一間由鄂圖曼慈善教會組織經營的小屋裡,正在向窮人免費發放咖啡。儘管前一天剛下了陰冷的小雨,但6月28日的這個早上,整座城市都沐浴在暖融融的陽光中。
對奧匈帝國來說,這個出訪的日期並不吉利。1389年的這一天,鄂圖曼帝國的軍隊在科索沃戰役中擊敗了塞爾維亞王國貴族的軍隊,結束塞爾維亞在巴爾幹地區的統治,並為日後鄂圖曼帝國吞併塞爾維亞打下了基礎,這一天也被當地人稱為「聖維特日」。1914年的這一天,整個塞爾維亞地區的相關紀念活動尤其熱烈而激進,因為這是科索沃地區在經歷第二次巴爾幹戰爭之後贏得「自由」以來的第一個聖維特日。「激勵著(塞爾維亞)一代又一代的科索沃聖火,現在已經熊熊燃燒起來。」黑手會在1914年6月28日的一份記錄中寫道,「科索沃自由了!科索沃終於報了一箭之仇!」對這個由塞爾維亞的極端民族主義者所組成的組織來說,斐迪南一行選在這個時間來到塞拉耶佛,是對塞爾維亞乃至整個波士尼亞地區的挑釁。
在斐迪南一行到來之前,已有七名恐怖分子隱匿在城市中的兩個據點。在斐迪南大公抵達的當天早晨,他們已沿著河岸就位。他們在腰間上都綁著跟小蛋糕差不多大的炸彈以及十二秒引爆裝置,口袋裡則藏著上滿子彈的左輪手槍。為了做到萬無一失,他們才準備了如此充足的人力與武器,以便在其中有人被發現、被捕或刺殺失敗時,立刻能有其他人繼續完成刺殺行動。他們每個人還隨身攜帶著一小包氰化物粉,如此一來,當他們完成各自的使命後,可以給自己來個痛快的了斷。
與此相對的則是當地政府安排得完全不到位的防護措施。儘管曾被事先警告可能會出現恐怖襲擊,斐迪南大公和索菲依然乘坐著敞篷車沿著擁擠、人盡皆知的既定路線行進。本應站在兩側人群與車隊之間起保護作用的警戒人員一個也沒有就位,這讓車隊完全暴露在人群面前,甚至連貼身警衛團也不在身邊,警衛團長錯誤地與另外幾名當地官員一起乘上了車隊中的一輛車,而將自己的下屬留在火車站。
大公夫婦對自己的安全也是毫不關心,在三天前,法蘭茲.斐迪南與夫人索菲還在附近一座名為伊里茲的小鎮上,並被那裡安逸的生活環境所麻木,甚至當時斐迪南夫婦曾一時興起步行到大集市裡參觀。而他們不知道,加夫里洛.普林西普,這位當時也藏匿在集市中的塞爾維亞青年將在三天之後開槍打死他們。在搭乘火車前往塞拉耶佛的前一晚,索菲在晚宴上遇到波士尼亞克族領導人約瑟普.蘇納里奇(Josip Sunarić),他曾告誡當地政府,在這個民族情節嚴重激化的時間點,讓斐迪南大公夫婦進入市裡並不是明智之舉。「我親愛的蘇納里奇,」當時索菲告訴他,「您還是錯了。我們在這裡的每一個所到之處都感受到友好的氛圍,即便是在塞族地區,他們都以極大的熱情歡迎我們,我們對此也覺得非常欣喜!」法蘭茲.斐迪南在當地一直以來是以難以交流和充滿警戒的狀態示人,而在他波士尼亞之行的最後一站,他也想表現得更加「親民」一些。在過去的幾天中,他以總司令的身分檢視了波士尼亞山區駐軍的情況,而此刻他想的是以繼承人的身分接掌哈布斯堡王朝的王位。
最重要的一點是,6月28日是法蘭茲.斐迪南和索菲的結婚紀念日。儘管有著哈布斯堡王朝繁文縟節的宮廷禮儀作祟,但大公和夫人的婚後生活依舊美滿。法蘭茲.斐迪南在1904年曾對一名朋友說,和「我的小索菲」喜結連理,是他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她是他「所有幸福的來源」,他們的孩子則最令他「喜悅和驕傲」,「我就靜靜地坐在那裡欣賞著他們的身影,可以就那樣待一整天,因為我是那麼愛他們」。即便當時政治婚姻充斥在皇室之間,但我們完全可以肯定,斐迪南夫婦在塞拉耶佛期間感情依舊濃烈。索菲執意在結婚紀念日這天留在法蘭茲.斐迪南身邊,而在這個奧匈帝國的海外附屬國,他們也能擁有與維也納相比完全不同的感受。
車隊駛向市中心的楚莫爾亞橋,街道兩旁的民居和店鋪牆面上,都掛著代表哈布斯堡的黑黃相間旗幟,以及代表波士尼亞的紅黃相間旗幟。隨著周圍的歡呼聲漸強,人群中的一名刺客穆罕默德巴希奇已手握炸彈蓄勢待發,這是千鈞一髮的時刻,因為一旦炸彈的引信拉開,將會發出巨大的響聲引起周圍人的警覺,此時將沒有退路,必須扔出炸彈。第一名刺客剛想拉開炸彈的引信,卻在最後一刻感覺到什麼人(或許是一個警察)站在他的身後,這讓他驚得愣住了,就像他1914年想在火車上刺殺奧斯卡.波蒂奧雷克時一樣,這次的刺殺也宣告失敗。人群中的另一名刺客,也是第一個發起刺殺行動的是波士尼亞塞爾維亞人查布里諾維奇,當時他藏在靠近河岸一側的道路邊。他扔出了炸彈,聽到引信被拉響的聲音,大公的保鏢哈拉赫還以為是車輪爆胎,但司機看到迎面飛來的炸彈,趕緊猛踩油門。時至今日我們還不能確定,當時是斐迪南大公揮手擋開了炸彈,還是它打到了車的篷子上自己彈開了。無論如何,炸彈沒有落到預期的位置,而是在車子的後方爆炸,在地上炸出一個大洞,碎片也波及到周圍一些人。
斐迪南大公對這個突發狀況表現出驚人的冷靜,轉過頭來一看,第四輛車已經停了下來。空氣中由於爆炸的衝擊餘波而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煙霧。除了索菲的臉頰被爆炸的碎片擦傷之外,他們二人並沒有受到其他傷害。第四輛車上的乘客雖也受了傷,但都沒有生命危險,有些人還正想下車。受傷最嚴重的是波蒂奧雷克將軍的副官艾瑞克.馮.梅里齊(Erik vonMerizzi)中校,他雖然神志尚清,但頭部受傷,血流不止。周圍一些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也或多或少受到這次爆炸的波及。
查布里諾維奇扔出炸彈後,就吞下了隨身攜帶的氰化物粉,並縱身跳入河中,但這並沒有給他帶來一回痛快的「了斷」。毒藥過於劣質,以至於直接溶解在他的嗓子和消化道,非但沒能致命,甚至可以說是讓他毫無異狀,而夏季的河水水位太低,不僅沒能淹沒他,就連推動他流走的水流程度都還不及。相反地,他只是滾落到了七米之下的河床上,並很快被聞訊趕來的一位店主、一位拿著手槍的理髮師和兩名警察制伏。
斐迪南大公非但沒有要求車隊立刻離開現場,還耐心地查看一下傷者的情況,命令車隊繼續開往市中心的市政廳,並在回來的時候改道去醫院探望傷者。「這沒什麼,」當時他說道,「這個人明顯是一名瘋子而已,咱們還是按照原先的排程進行。」隨後,後面幾輛車子繞過冒著煙的第四輛車,再次組成了一連串的車隊向目的地前進。剩下的刺客們依然潛伏在自己的襲擊位置上,繼續等待下一個合適的機會。但他們實在太年輕且缺乏經驗,其中三個人在車隊靠近自己時都驚慌失措。其中最年輕的一名刺客瓦索.丘布里洛維奇因為出乎意料地看到大公的夫人也一併在車上,在最後關頭像第一名刺客那樣僵在原地。「我沒有掏槍,因為我看到大公夫人也在那裡,」他事後回憶道,「我不忍心傷害到她。」刺客波波維奇也由於恐懼而沒有出手,他一直待在指定地點準備行動。但由於他「在最後一刻被斐迪南大公的視線掃過時嚇破了膽」,所以並未執行刺殺。當他得知查布里諾維奇扔出炸彈後落得那樣的下場時,他驚慌失措地藏到附近的一間塞族俱樂部裡,並且把自己攜帶的那枚炸彈藏到了地下室的一個箱子後面。
刺客普林西普一開始也是驚慌失措,聽到爆炸聲後,他以為刺殺行動已經成功,隨即跑向查布里諾維奇所在的位置,卻看到他彎著腰一邊忍受著喉嚨裡氰化物的灼燒,一邊被雙手綁縛著押走了。「我立刻發現他並沒有成功,同時也沒有飲毒自盡,當時我打算趕緊開槍打死他,而就在這一分神的工夫,車隊開了過去。」於是普林西普放棄了幹掉同伴的念頭,而是將注意力重新放在車隊上,但當他看到斐迪南大公的時候(他是通過其頭盔上點綴的綠色鴕鳥羽毛準確地認出他),車子已經加速了,使他難以瞄準。普林西普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保持著冷靜,在得知大公夫婦不久將返回後,他在法蘭茲.約瑟夫大街的右側找到了一個新的刺殺地點,這也是官方公告的車隊離開城市的必經之路。另一名刺客特里夫科.格拉貝茲為了找尋普林西普也離開了隱藏的地點,卻在第一聲爆炸後被抓。當車隊經過他所在的位置時,或許是出於恐懼,他完全亂了陣腳,而根據他後來的供述,他表示當時周圍的人太多了,擁擠到他連掏出炸彈的空隙都沒有。起初一切行動看起來還都按照計畫進行,直到車隊抵達塞拉耶佛市政廳,一路上沒有再發生其他意外。緊接著還發生了一段讓人啼笑皆非的小插曲:輪到市長丘爾契奇致歡迎辭時,他自己明知道剛剛在路上已經發生很大的意外,他之前準備的那些歡迎辭已經完全不合時宜,但他當時實在太過緊張,以至於完全忘記修改自己的措辭。在高度緊張的情緒下,他滿頭大汗地走上演講臺開始致歡迎辭,其中就包含如下內容:「塞拉耶佛首都的民眾們今天都充滿了喜悅之情,他們以最熱烈的方式表達著自己對閣下您到來的巨大期待與歡迎……」
他的發言並沒有進行多久,就被斐迪南大公一陣不滿的咳嗽聲打斷了。斐迪南大公之前一直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怒火,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我身為客人出訪你們的國土,卻被你們的民眾用炸彈來歡迎!」話聲剛落,全場頓時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索菲在他耳邊竊竊私語,隨後法蘭茲.斐迪南恢復了冷靜:「就這樣吧,你可以繼續說了。」在市長終於費勁地念完自己的歡迎辭後,又出現了片刻的停頓,因為斐迪南自己準備的那份致辭,已經被第三輛車上受傷官員的血浸模糊了字跡。但隨後斐迪南還是隨機應變地進行了致辭,並委婉地提到早上所發生的意外事件:「市長先生,在此我衷心地謝謝你,你確實讓我感受到了這座城市裡市民們對我的歡迎!在刺客行刺失敗後,周圍民眾爆發出的歡呼聲是如此熱烈。」在致辭的最後,斐迪南大公還特別用克羅埃西亞語叮囑市長,要代表他向市民們致以深切的慰問。
講話結束後,大公夫婦也要暫時分開一陣子。按照排程,索菲將在市政廳一樓的一個房間裡會見穆斯林婦女代表團,男性不能進入該房間,這樣與會的婦女們就可以揭開面紗。房間雖不寬敞卻很溫暖,大公夫人在看到其中一個婦女代表帶著自己的孩子一起前來時,似乎也勾起了她對自己孩子的思念,面露憂色,她說道:「你們看,這個小女孩跟我家的小索菲差不多高呢。」後來她再次提到,她和丈夫都希望能與他們的孩子儘快團聚,並表示「我們從來沒有扔下孩子這麼久不管」。與此同時,斐迪南大公口授了一封電報給奧匈帝國皇帝,表示他們二人都很好,此時正在市政廳裡。但早上的意外帶來的驚嚇這時似乎開始在他身上造成影響,據一名當時在場的人士後來回憶稱,斐迪南大公「說話的聲音顯得滑稽而尖銳」,「他站立的姿勢也很怪異,就像踢正步一樣交替抬起雙腿。我想他可能想藉此表現他並沒有因為早上的意外而害怕」。當然,他的表情也流露出對波蒂奧雷克的安全工作的嚴重失誤非常不滿。
訪問活動接下來該如何進行?原先的計畫是車隊在行駛過大集市時右轉,開上法蘭茲.約瑟夫大街,隨後開至國家博物館。斐迪南大公詢問波蒂奧雷克是否還有遭到襲擊的隱患,根據波蒂奧雷克事後自白,當時他給出了一個令人跌破眼鏡的答覆,他「希望沒有,但即便有著銅牆鐵壁般的安全防護,也無法完全防止近距離的襲擊」。出於安全起見,波蒂奧雷克建議取消接下來的行程安排,直接開車出城回到伊里茲鎮,或者先到州長的官邸,再從那裡沿著河的左岸一路前往火車站。但斐迪南大公一心想去探望正在西郊的駐軍醫院裡療傷的那名受傷副官。當然,博物館之行必然取消了,車隊將依原路返回,不再經過法蘭茲.約瑟夫大街,以防遭遇更多的襲擊。除此之外,按照原訂計劃,斐迪南大公夫婦在市政廳的活動結束後也將分開,大公前往博物館,他的夫人則前往州長官邸。但索菲在所有人面前毅然決然地表示:「我要和你一起去醫院。」出於安全考慮,哈拉赫決定站在車左側的踏板上(朝著河的那一側),防止遭遇其他襲擊。
伴著烈日,車隊離開市政廳一路向西行駛,但大家都忘了將行程的變動告知司機,當車隊經過大集市後,前導車右拐駛入法蘭茲.約瑟夫大街,後面載著斐迪南大公夫婦的車也隨即跟上。波蒂奧雷克責備司機:「我們走錯路了!我們應該從原路返回!」汽車停了下來,(由於沒有倒車檔)緩慢地駛回主幹道。
普林西普的機會來了,他早已埋伏在法蘭茲.約瑟夫大街右側的一家商店門前,此時他終於有機會追上這輛幾乎停在原地的車。由於來不及解開腰間的炸彈,他掏出左輪手槍連開兩槍,子彈直接朝著目標射去,而此時站在車身左側的哈拉赫只能眼睜睜看著右側飛來的子彈。據普林西普事後的供述,當他從店鋪門前遮陽棚的陰影裡衝出來瞄準時,時間似乎都靜止了,而索菲的眼神一度讓他遲疑不決:「當我看到一名女士坐在他的身邊,我曾猶豫是否要開槍。而同時,我的心裡也是百感交集……」在波蒂奧雷克事後的講述中,也對當時的那一幕有著特別感受:我坐在車上,注視著殺手的臉,他開槍了,但似乎並沒有煙塵和火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寂靜,彷彿子彈來自遙遠的方向。一開始人們都以為刺客打偏了,因為斐迪南大公夫婦依然端坐在座椅上,但實際上他們當時都已經受了致命的彈傷。第一顆子彈穿過了車門,擊中大公夫人的腹部並瞬間切斷胃動脈;第二顆子彈則擊中了大公的脖子,穿過頸靜脈。當車向著目的地酒店開去的時候,索菲的身子倒了下來,面貼到了她丈夫的雙膝上,波蒂奧雷克起初以為她只是嚇得休克了。直到他看到鮮血從斐迪南大公的嘴裡湧出,他才意識到事態遠比想像中的嚴重。而站在踏板上的哈拉赫則探身進到車內,拽著大公的衣領使他的身體保持坐著的姿勢,這時他聽到法蘭茲.斐迪南氣若遊絲的聲音:「索菲,索菲,你不能死,要為咱們的孩子活下去!」裝飾著綠色鴕鳥羽毛的頭盔從他頭上滑落,當哈拉赫詢問他的槍傷是否嚴重時,斐迪南大公一遍遍地重複著:「這算不了什麼!」隨後整個人陷入昏迷。
在車隊的後方,普林西普被人群包圍了。他剛想舉槍自殺,手中的左輪手槍就被人打掉,他也沒來得及吞下隨身攜帶的氰化物粉。如果不是警察及時趕到並將他帶走,他很可能當場就被圍上來的憤怒群眾亂棍打死。
在到達州長官邸的時候,索菲已經氣絕身亡,他們兩個人被分別安排到不同的地方施以急救。法蘭茲.斐迪南昏迷不醒,他的貼身男僕莫賽從事發現場一路跑到這裡,此時正想剪開大公的制服前襟以便他呼吸。鮮血染紅了這名男僕的黃色袖口,隨後他跪在床邊,詢問斐迪南是否有遺言留給孩子,但沒有得到任何回覆,大公的嘴唇早已僵硬。幾分鐘後,這位奧匈帝國的皇儲被宣布已經死亡。凌晨兩點,消息迅速從官邸傳播出去,鐘聲響徹塞拉耶佛。
(編按)而這起刺殺事件又是如何演變成戰爭的開端?請看:
老師沒教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關鍵那三天,讓奧匈帝國決定開戰
書籍介紹
作者:克里斯多福‧克拉克(Christopher Clark),英國劍橋大學歐洲近現代史教授,著名歷史學家、澳洲人文學院院士。
歷史學者們公認《夢遊者》史才洋溢、史識突出、史筆出眾,把史書寫到登峰造極之境。克拉克指出,當時歐洲諸強的領導人都像患有夢遊病,看不清事實,高估自己、錯估形勢。因此認為一戰「不是犯罪,而是悲劇」,是集體夢遊中的大悲劇。然而至今,一戰開戰已滿百年,而戰爭依舊不斷,世人如夢遊者一般,仍舊無知於己身行為所產生的影響。
責任編輯:鄒琪
核稿編輯:楊士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