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前

要說到孫策的好兄弟，通常第一個想到周瑜，第二個想到太史慈。呂範是誰？

《三國演義》中，說呂範原本是袁術手下的謀士。事實上，在孫權的眼中，呂範是大將軍，堪比東漢開國雲台二十八將排行第二的吳漢。呂範是汝南細陽當地出名的美男子。年輕時是小縣吏，娶了當地富豪劉氏的女兒。

細陽在西漢時，是劉家的侯國。東漢時期，則封給雲台二十八將第六的岑彭之子。這裡的劉氏富豪，大概就是劉備那個水平的皇親國戚，遠得很。但小小縣吏，終究是高攀了。

呂範的妻子，不是看上他長得帥，而是認為這個人有野心。門不當戶不對的小縣吏求親，這叫做漢高祖劉邦的故事。只是此刻，呂劉立場互換罷了。

初平四年，曹操平定東郡，跟南陽的袁術發生爭執。曹操軍開始窮追猛打袁術，汝南遭逢戰亂，呂範就舉家遷往壽春。在這裡，呂範遇見了孫策。孫策當時已經布好局，前往壽春跟袁術商談，想把父親的兵力要回來。

這個一身縞素，沿路灑紙錢哭調子的少年，大張旗鼓來到壽春面見袁術，誰人不知？但呂範注意到了：孫策的舉動不是出自於孝心，是野心，跟我一樣的野心，一樣的帥氣（挺）。呂範親自登門拜訪孫策，大致了解了孫家背景，呂範便說：「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從今天起，我的兄弟，就是你的兄弟。」

孫策短短20多年的人生，牽涉到非常多的謀略。 但那是因為他身邊，有著滿滿的謀士，孫策本人則是豪爽不拘小節的性格。一看呂範這麼乾脆，孫策也不再隱瞞，大略跟呂範說了自己的計劃，並希望呂範能夠幫他把母親和弟弟一同接來。

呂範沒有拒絕，先跟著孫策一起抵達丹楊，與吳景等人結識後，呂範就帶著幾個可以信任的夥伴，前往江都。不幸的是，在這裡，呂範為陶謙的官員所擒。還好江都有孫權、張紘接應，兼之呂範所帶的夥伴有智有勇，一行人終是順利從江都逃脫。

回到丹楊，孫策也好，孫權也罷，甚至於他們的母親吳夫人，都把呂範當成是自家人。呂範，也是孫策身邊最早的親兵，從此跟著孫策破盧江、下江東，無役不與。慢慢的，呂範也成了地方官員，並且領有自己的部曲。

攻破劉繇之後，一往無前的孫策停下了腳步。孫策正在煩惱，雖然戰況順利，但他始終缺了正漢官的名分，領的只是袁術的官職……他不想打這個招牌，讓百姓跟士兵都直接稱他孫郎。雖然每天都有新的兵馬來投靠，可孫策之前中過祖郎的計，如今部隊突然擴張到兩萬人，該如何防備內有反賊？如果不能先處理好這些人，孫策始終跨不出下一步。

有一天，呂範來找孫策。孫策性格雖然豪爽，但他其實跟曹操、劉備這些愛好酒色的中年大叔不同。好友來訪，孫策沒有設下酒宴，只是邀呂範一起下棋。沒想到咱們江東小霸王，其實是個文青吧？

不過呂範是正統士人，孫策只是個半桶水，一盤棋下到半途，呂範左圍右突，上攻下叫吃，孫策已經開始有些窮於應付了。呂範又下了一子，說：「你的事業越做越大，就像這盤棋，很多細節，你已經無法顧及了吧？」 孫策笑了笑，沒有回答，思索片刻後應了一子。

就像呂範所說，孫策最近是覺得有些吃力，但他從不在人前示弱。剛離手，呂範就下手提子了。 孫策眉頭漸深。 呂範又道：「我雖然在宛陵，但也聽說你的部隊近來有些散亂……我想，還是讓我來幫你吧？」孫策還了一子，才說：「你已經是地方父母官，又統領自己的部隊，馬上就能成一番功業。我怎麼能讓你繼續在我底下委曲呢？」

呂範盯著孫策，也不看盤面，貌似隨手下了一子。「伯符，我當初跟隨你，可不是為了我自己的榮華富貴……我相信，你就是那個可以平定亂世的人。」孫策不答，也不知是在思索棋局，還是呂範說的話，久久不能落子。

呂範懇切的說道：「但如今我們的力量，就像駕著小船要渡過大海，只要一點差錯，就是翻覆身亡的下場。如今你我同舟，我可不是為了你著想，而是為我自己打算啊。」 聞言，孫策不禁大笑：「真是輸給你啦。」

呂範也是笑笑，起身脫下了單衣，換上戎裝，再次跪在孫策面前：「呂範願為都督，為將軍效死。」 就這樣，東吳的第一任都督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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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周瑜，是呂範。呂範的到來，幫孫策整肅了兵馬，也讓孫策下定了決心。剿滅嚴白虎，屠殺東冶城，並且趕走吳郡跟會稽的太守，自封漢官。原來，孫策真正在等的，是漢獻帝。

隨著曹操奉迎獻帝入許，孫策確定了「力強者勝」的叢林法則，將從此刻正式展開。孫策不但自領會稽，更把領土分封給親族，同時派人前往許昌。他要當漢獻帝的官，不要當仲家的馬，孫策正式與袁術決裂。

階段性任務完成，孫策向呂範重提封賞。 呂範表示：「在打敗那兩個人之前，你能安睡嗎？我可不能。」 那兩個人，指的是接連幾次差點就取了孫策性命的祖郎跟太史慈。孫策點點頭，與呂範點起兵馬，開始進行祖郎跟太史慈的討伐戰。

當孫策大軍返回吳郡時，最前面的兩員大將，正是祖郎跟太史慈。可以停下腳步了嗎？周瑜說，還不行。孫策又征討了盧江與江夏，呂範仍是隨軍出動。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命運開了他們一個天大的玩笑。

在江夏大破黃祖的孫策，收到了一封密報。劉備，反出曹操，在徐州自立了。周瑜獻計：「上書遣使麻痺曹操，暗中北上會合劉備，奪獻帝，復漢室。」這計非常好，孫策立刻準備折返。然而，鄱陽卻傳來叛亂的消息。這裡，是太史子義的管區。

不論孫策在人前說得多麼漂亮，說有多信賴太史慈，這時也不禁背脊一涼。一張溫暖而結實的大手，瞬間撫上了孫策的背「背後，交給我」 。看著呂範的微笑，孫策露出了笑容，但他們兩人都沒有想到，這竟是最後一次說再見，從此不再相見。

呂範帶著韓當前去平亂，孫策則回到吳郡準備北伐，而迎接呂範凱旋的，卻是孫伯符為韓當部屬所害的消息……韓當有著一百分的不在場證明，呂範則是韓當的證人…… 此後，呂範再沒有露出過笑容。

到了晚年，即使威震一方如陸遜，或是權貴頂尖的全琮，甚至孫權的公子，都對這個嚴肅的老頭子又敬又怕。「伯符……我不能為你報仇，你可會恨我？」 黃武七年，呂範的臉上，掛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原來，阻擋在我們夢想前方的，竟是我們自己啊……」是夜，呂範過世。 隔年，孫權稱帝。

本文經《方格子》授權轉載，原文發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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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彭振宣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