棟聽之言 林家棟
聽林家棟說話,感覺似時事評論員多於明星。一開口即談香港八、九十後年輕人的處境,繼而探討樓價過高問題,話鋒一轉又變成網絡欺凌有多嚴重,就連租務管制撤銷對社會是好是壞,也有他的一番見解。或許正正解釋了,為何林家棟拍的電影,絕大部分都與社會時事有關,近日連續上畫的《竊聽風雲3》和《Z風暴》亦是。「拍電影就是要探討香港社會,所以我每日都買幾份報紙睇,因為電影就是生活,唔可以同社會脫節,一離地就會失去認同感。」林家棟也說自己是一個問題人物。「我份人好鍾意問問題,即係乜都鍾意拗一餐,例如拜山上香燒衣,點證明先人真係收到?o依家人人話要食素,最後牛、羊豈不是無草可吃?」直到近年才開始有點收斂。「華仔(劉德華)早幾年同我講,喂!你做人唔好咁多棱角啦!所以我開始改,現在是比以前好了,但仍然好鍾意問問題。」特別是對他口中,捱苦能力偏低的時下香港年輕人,林家棟的說話未必動聽,不過卻句句是肺「苦」之言。「我自己就係辛辛苦苦捱出來的,o依家都仲捱緊呀!」林家棟說時牙關緊咬,讓我想起多年前他在《黑社會》中,演繹得入木三分的「東莞仔」。
林家棟飾演的東莞仔,在《黑社會》中有實力,敢搏敢打,無奈都QC是敗於財雄勢大的古天樂手上,做不到主角。
訪問中談到香港的社會問題,他即滔滔不盡,更是七情上面。
情深言淺
林家棟○一年離開無綫後,即簽約成為劉德華公司的旗下藝人,兩人合作多年,在劉德華的電影中出現頻率極高。雖然現在兩人的老闆和僱員的關係已經結束,不過劉德華仍是他口中「很傳統的一個哥哥」。
「我同華仔合作這麼多年,一直我都以四個字來形容我們的關係,就係『情深言淺』,他是很傳統的大哥哥,不會直接說甚麼,但就會自動出手。好似早幾年我搞製作公司拍《打擂台》時,他甚麼也沒有講過,但原來他一早就叫公司的律師,幫我做好晒所有法律文件。」
除了叫林家棟做人「少點棱角」外,劉德華也讓他明白,應該給更多機會新人。
「好似我剛剛離開電視台,就是他給我機會,所以我拍戲都盡量畀機會新人。」
正因為林家棟覺得現在香港年輕人,最缺乏的就是機會。
劉德華雖然已不是林家棟的老闆,不過仍然是「只做不講」的大哥哥。
「新一代需要機會,八、九十年代出生的年輕人,成長在香港最富足的年代,他們的父母應該是五、六十年代吧!可能都比較成功,環境是比上一代好很多,但到他們投身社會時,發現原來很多機會都消失了。家陣你唔會聽到阿爸阿媽叫仔女學番一技之長,因為就算有一技之長都冇用,香港根本乜工業都冇,轉晒型啦!」
網上熱烈討論中,到底一個月賺幾多錢人工才夠買樓的話題,亦是林家棟所關注的。
「自從租務管制取消之後,租金不停升,就當人工三萬一個月,算OK啦!但都冇可能買得起樓!年輕人要住就要捱貴租,可以點算?」
所以他很明白,為甚麼很多年輕人希望爭取更多機會,有部分人更是萬大事以搵錢為上。
「但做人唔可以淨係顧住搵錢。我曾經出席一個中學生summer camp做嘉賓,一個初中學生問『點樣至可以上車?』,我問你讀書係唔係就為層樓?讀好書有好成績,可能有多一點機會,但從來都不代表一定有出頭。」
說到感慨處,只因他自己也是捱過苦的人。
《竊聽風雲3》中,林家棟作為圍村兄弟中最細的一個,人微言輕,最後更做出一些「兄弟們唔鍾意的事。」
做好配角
林家棟絕不離地,其實還有點草根,訪問這天他也是一身平民化打扮,最喜歡坐咖啡店或茶餐廳,細膩地觀看世間百態,也更能與年輕人接觸,連漫畫都是睇《One Piece》(海賊王)。
「我自己就係捱出來的,現在都仲捱緊!入行前做過好多其他行業,包裝、送貨、侍應、送外賣,但我自得其樂!亦知道無論做甚麼,都應該要用心做好。」
林家棟八八年參加無綫第十五期訓練班入行,之後七、八年都是做小角色,直至九五年在《娛樂插班生》中扮張學友才開始上位,繼而晉身成為男主角,到○一年毅然跳出電視台,全身加入電影圈,只是一直都演配角,然而林家棟卻是甘之如飴。
「其實我覺得自己命水平穩,冇乜大上大落,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幾好啦!從電視台出來後有很多機會,幕前還是幕後都做到,可以享受工作的樂趣。我曾經想過,就算當年繼續留在無綫,拍足十年,那又如何?我用這些時間放在自己最喜歡的地方,過得非常開心寫意。」
何況就算是男配角,只要遇上好劇本、能和好的導演和演員合作,根本就毋須介意。
「退一步講,入行廿幾年到現在,都仲有工開,我已經好感恩,冇所謂配角唔配角啦!」
林家棟說自己向來不喜爭名逐利,以最平和的心情過每一日。
「有時回想當年在電視台,爭乜爭物,其實真係幾無謂。人生冇得計,付出幾多唔代表可以得到幾多,開心、舒服,過得人過得自己就可以了。」
《Z風暴》中飾演貪污的高級警務人員,林家棟就笑說:「兩套戲都做衰人,不過好在有得發揮。」
與陳靜在《Z風暴》中的一幕牀戲,成為宣傳焦點,他說最估不到的是:「DaDa可以表現得好淡定,令我好驚奇!」
簡單生活
無心爭名逐利,卻對演藝工作充滿野心,不論是幕前還是幕後的工作,林家棟仍然出盡心機去做,但說到重回電視台,卻即時耍手擰頭。
「其實無綫有人搵過我返去,咪答話冇時間囉!當年拍劇,曾經試過連續九十六個鐘頭冇覺瞓,現在不年輕了,捱不到,而且電視台是吃力不討好的。」
現在追求的就是簡單生活,更不會為錢去搏命。
「錢不反映一個人的成就高低,小人物做小事,簡單如送粥畀有需要的長者,要好多錢咩?但佢成就就好高。現在錢對於我來說,足夠生活所需就好了。林家棟是不會周身名牌的。」
只不過林家棟卻有一個堅持,就是不吃即食麵,卻並非因為健康原因。
「除非江湖救急,否則我不會吃,雖然我現在通常都是出街食飯,但只要有任何其他選擇,餐蛋飯又好、燒味飯又得,總之不吃即食麵。」
林家棟的爸爸,原來是第一個把即食麵引進香港的人,可是後來生意失敗,家中的即食麵堆積如山,讓他們一家十口(林家棟有六個家姊、一個弟弟)吃足半年!就算是在電視台最苦、最窮的日子,他一樣堅持。
「入行不久要住近清水灣電視城,租屋住冇沒錢買傢俬,成間屋吉嘅,我就買一大包米同臘腸,餐餐食臘腸飯,放假就租碟返屋企睇,日日做宅男。」
現在林家棟身邊最重要的,就是八十多歲的母親,近十幾年他都做孝順仔,和媽媽一起居住。
「我有時間就和媽媽去旅行,或者搭住她膊頭行街。佢都冇催我結婚生仔,反正我弟弟已生了兩個孫給她抱了。」
林家棟輕鬆的說。
廿多年來的緋聞只得佘詩曼,所以他說:「所以好多人話我悶囉!做娛樂圈冇緋聞,見親人就講電影、講時事,你話點追到女仔?」
愛情?灰過張枱﹗
訪問中講得最少的,是林家棟的愛情。
出道廿幾年緋聞極少,還在電視台時只傳過佘詩曼,不過就連他自己都已經近乎唔記得。
上一任女朋友拍拖八年,在他拍《打擂台》做監製時分手,近幾年都是單身。問到今年四十六歲的他,現在感情生活情況如何時,即時想也不想,「唉!」一聲就指着面前的枱面說:
「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仲灰過呢張枱嘅枱面!」
他說單身的生活非常好,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工作,現在面對愛情,選擇隨心隨緣,甚至放話說:「突然閃婚也不奇!」
情傷早癒了嗎?
「十幾歲時曾經因為一段情而傷心了五、六年,但現在不會了,對感情這回事,我學會放手。」
話雖如此,但我看林家棟卻是一個極之長情的人。
他的手提電話是用了五年的iPhone 4,腳上穿的是舊款adidas,也着了五、六年。
「我算是長情吧!電話又冇壞,打得出打得入就OK啦!」
不過,林家棟說:
「舊的東西我會盡力保留,但失去了的,我也會祝福她!」
真的,林家棟說這句話時,眼神其實頗無奈,也很灰。